第四章:雨傘與棉花糖
眼淚不停得流了下來,在文浩離開後,不斷涌上心頭的不是他跟女朋友分手的事情,而是和他在一起的回億。
當他在身邊時,努力的讓自己不要懷念它,拚命的抑制自己去回憶,但他走了之後,防線卻開始崩潰,大量涌出的記憶連帶影響了情緒,然後是無法控制的哀傷和思念,接著是停不住的淚水,我以為氣他輕浮的情緒會持續一斷時間,卻沒想到,思念會在他離開後偷襲而入,我到現在才了解『我沒有能力無視文浩留下來的傷痕。』
只要傷痛發作起來,我只能任由悲傷的情緒傷害我,直到我流乾了淚水。
「文浩人呢?妳怎麼了?」
阿伯的聲音傳到了我的耳中,我抬頭一看,發現阿伯帶著紅豆餅走進小房間,一臉慌張地看著我。
「他先走了。」
「走了?妳還好吧。」
「我沒事,我也要走了。」
我起身走向了門口,我現在這個樣子只會讓阿伯覺得麻煩吧,為了不給阿伯增添困難,我選擇馬上離開,但就在我快到門口之前,阿伯拉住了我。
「等一下。」阿伯忽然拿出了手機。
「妳會哭也是因為文浩吧,我去把文浩叫回來,等一下。」
「不用了。」
我伸手想要攔住阿伯撥電話,卻拍掉了他的手機,讓手機掉到了地上。
「對不起!」
我慌忙的蹲下,撿起了手機響要還給阿伯,卻看到了手機裡的號碼,心裡在此時感覺被什麼刺了一下。在螢幕上,有著我閉著眼睛也背的出來的號碼,每當我傷心難過的時候,我就會想到這個號碼,如果沒撥通,它的主人會很快的回撥回來,如果撥通了,它的主人會陪我聊一整個夜晚,再帶我去吃早餐,但現在,這個熟悉的號碼卻也讓我嘗到了心痛的滋味。
「對不起。」
我擦了擦手機上的灰塵,將手機拿給了阿伯。阿伯看到我的表情,嘆了口氣,他收起了手機,走向了房間深處,看到阿伯的舉動我感到了疑惑,阿伯沒有聽到我和文浩的對話,他也不知道我們地狀況,為什麼他好像知道什麼事情?
「剛剛和文浩吵架了對不對?」阿伯用著低沉粗糙的語調問著。
「恩。」我默默地點了點頭。
「文浩是個自以為是的人,他以為對別人好的選擇,往往都是最傷人的選擇。」
「你在說什麼?」
我的腦中瞬間充滿了混亂的思緒,阿伯走進了房間,但小隔間卻沒有傳來回應,阿伯是什麼意思,為何要這樣說文浩,我剛剛早已經看清他了,他確實是個自以為是的人,也是個不會珍惜別人的人,但是阿伯的話,卻似乎有別的意思,方文浩,你到底想怎麼折磨我?
「妳自己看吧!」
一張單子忽然出現在我面前,將它遞到我面前。我接過單子,看到單子上面寫滿了各種傘的名稱,而單子的末端,簽著三個字,方文浩。
「為什麼雨傘公司的收據,會有文浩的名字?」我困惑的看向阿伯。
阿伯將一張椅子放到我旁邊,示意我坐下,他自己也坐到了椅子上。
「文浩畢業前的某一天,突然打電話給我,叫我拿傘去接一個呆呆地站在路口的女孩,我找到那個女孩之後,發現有個男孩淋著雨隔著路口看著那個女孩。」阿伯拿起一顆紅豆餅,放到了我面前。
「那個女孩是我?」
我接過紅豆餅,不敢置信地看向阿伯,頭腦感覺就像是被木棒重擊一樣被強烈的刺激了一下,當初是文浩叫阿伯接我的,為什麼已經拋下我的文浩還要做這種事。
阿伯點了點頭,咬了一口紅豆餅,並開始說道:
「後來啊,文浩跑來找我,跟我預訂了很多傘,跟我說有個女孩很不愛惜東西,用過的雨傘都一下子就壞了,要我多寄一些雨傘給她。」
雙手緊握著紅豆餅,原本冰冷的手掌心,慢慢地融進了溫暖的溫度。我的腦袋已經混亂了起來,我已經搞不懂文浩在做什麼,明明在大雨中拋下了我,卻依然要在私底下幫助我,為什麼他要做那麼奇怪的事情,但是聽到阿伯說完的當下,我卻覺得心裡好開心,莫名的開心了起來,兩年來的那股奇怪的沉悶感也慢慢地在消失。
就在此時手中的紅豆餅突然被擠出了大量的紅豆餡,情急之下,我一口將紅豆餅塞到嘴巴,溫熱的感覺瞬間塞滿了我的嘴巴,而在那溫暖的感覺中我發現蘊藏在紅豆餡裡的甜味滲進了每寸味蕾。
「文浩跟我說,那個女孩被愛沖昏頭了,笨到連自己的夢想都放棄,只為了待在男朋友旁邊,他說這種女孩智商一定很低。」
「那個笨蛋!那個超級大白癡!」
在阿伯講完的當下,我理解了阿伯的意思,一股比之前都更強大的憤怒也膨脹了起來,那個人根本是笨蛋,既然選擇這種自以為很聰明的舉動,他都不知道這樣子會讓我多傷心嗎?他都不知道他害我兩年來一直沒辦法好好享受美國的生活嗎?那個不懂得體貼別人的傢伙!
誰說到美國就不能在一起,我們可以視訊,我也可以飛回台灣找他,寒暑假不也可以常常見面嗎?那個笨蛋,以為自己這樣隨便把我拋下是很溫柔的舉動就對了,為什麼甜甜的紅豆餅會變的鹹鹹的、為什麼麵皮會變的垮垮的,為什麼我的心裡變得那麼溫暖?
忽然,修傘阿伯將紅豆餅全部吃完,伸出食指,指向了天花板。
「順帶一提,文浩跟那個女孩分手後就沒再交過女朋友了。」
「蛤?」
「不好意思!」
一個男生的聲音忽然出現,聽到他的聲音,我慌張地站起身,快步跑向了門口,但當我看到門口的人時,我卻感覺一股心痛的感覺重擊在我的胸口。
「你是誰!來幹嘛!」
我生氣的對著手上拿了一根棉花棒,完成不認識的陌生男生大吼著。
「我......」
看到男生害怕地看著我,我才發現自己反應太過激烈了,但是只要一想到他不是文浩,我就覺得心裡莫名的惱火。
「不好意思,我剛剛太兇了,怎麼了?」
我鞠躬對男生道了歉,不過男生仍然用著害怕的眼神看著我。
「那個......我是甜蜜棉花糖的工作人員,有人跟我下訂單,要把棉花糖送到這邊,說是要給許婉晴小姐的。」
「我!」
我用手指著自己,嘴巴卻因為太過訝異而無法閉起來,並轉頭看向了阿伯。
「我不是說過我本來就要去找妳了嗎?」
阿伯對我露出了一個親切的微笑。
「妳就是許婉晴小姐嗎?那這個給妳,我就先走了。」
男生把棉花糖拿給我,便慌張地跑走了,我拿著棉花糖,心裡感到有些震驚,那個棉花糖的外衣沾了一些雨水,使得它的外表顯得溼答答的,但是在溼答答的外衣裡面,有著漂亮粉紅色光澤的棉花糖卻沒有受到絲毫損傷。
「要吃嗎?」
阿伯的聲音忽然從我後面傳過來,使我的手嚇得劇烈地縮了一下,阿伯看了一下我手中的棉花糖,輕輕地笑了一下,並用手幫我撥開了沾滿雨水的外包裝,一股香濃的甜味也散發了出來。
「棉花糖是很脆弱的食物,只要受到一點風吹雨淋,就會被傾蝕殆盡,所以我們需要包裝袋替它擋下一切的侵害,但是棉花糖的甜味真的非常的甜美,只要吃個一口,就能夠留下透入心隨的甜蜜,妳吃吃看吧!棉花糖的甜味是很厲害得喔。」
阿伯對我露出了一個微笑,我看向了手上的棉花糖,此時棉花糖的外包裝已經被撕得破碎,但它仍然沒有讓任何一滴雨水碰到棉花糖。
我將棉花糖放入嘴巴,一股比任何食物都還厲害的甜味也瞬間跑到了整個嘴巴,但只有短短的一瞬間,棉花糖便消逝在我的嘴巴之中,在我還沒來得及細細品嘗棉花糖的甜味時,它已經消失得無影無蹤。
「是很甜,只是它一下子就融化了,根本沒感覺。」
「妳確定?再吃幾口試試。」
阿伯挑起眉毛,對我露出了一個曖昧的笑容,聽完阿伯的話,我再吃了一口棉花糖,但是一切又跟一開始一樣,棉花糖總是在我還沒來得及咀嚼它的時候便隨著口水消逝在嘴巴之中,
於是我又吃了一口,但卻發現甜味變淡了,然後我一次吃了兩口、三口,棉花糖也變得越來越小,但甜味卻越來越淡,直到我吃下最後一口時,棉花糖已經沒有任何味道了。
「還是一樣呀!而且越吃越沒味道!」
我皺著眉頭歪頭盯著已經被吃到只剩下一根的木棒,完全不能理解阿伯的話。
「把木棒翻面。」
「蛤?」
我困惑地翻過木棒,但我發現我的眼睛卻在短短的一瞬間便瞪大了起來,木棒還沒被翻面,但只翻了那麼一點點,我便看到了讓我永遠無法忘記的字,木棒的背面寫著文浩的名字。
「文浩不知道甜蜜棉花糖會幫送禮者刻上名字,他是叫我跟妳說是我送的,我也只能答應他這樣說,不過他可沒叫我不要跟妳說木棒上會刻上送禮者的名字。」
阿伯說完便露出了一個奸詐的微笑。
聽完阿伯的話,我感覺一股激動的情緒湧上了心頭,而就在此時,我發現嘴巴有一股甜甜的味道,我晃了晃嘴中的口水,發現我的口水中有著棉花糖的味道,那股味道雖然淡淡的,但是卻不會消逝,而且還慢慢地滲入了嘴巴裡面,並流進了心坎中。
在那個當下,有一股強烈的渴望出現在我的心中,也使得我的雙腳開始自動地奔跑了起來。
「方文浩!」我像瘋子一樣一邊在走廊奔跑一邊生氣的大喊了起來。
「方文浩你給我出來,你又要丟下我了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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