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瘟疫
長安村是號稱全世界最安全的地方,因為在這裡,有一個天下無雙的神醫
急性的心肌梗塞、突然的腦中風,甚至是掉到水裡失去呼吸的人,只要經過他的手,都能夠再度活過來,
而接產、手術、感冒這種小病,當然對他來說也輕而易舉。
而今年已經九十歲的他,看起來仍然沒有一絲衰老的氣息,人人自然也稱他為神醫
這個小鎮的村民,也因此活得特別安心,大家盡情得享受著美食、美酒,隨便吸食煙草吃檳榔,運動變成了少數人的休閒活動,
反正只要有醫療問題,找他就會康復了,連其他醫生救不了的慢性病都能夠治好,因此這邊的村民都特別的樂觀,每天都開心得享受人生的樂趣,而不用擔心突然發生的危難,最長治久安的村莊,這個村莊,是一個國家最想要達到的境界。
而長安村的人當然都受過他的恩惠,不,不只這個村落,聽說整個國家的人,通通都接收過他的恩惠。
「當初國王的太子重病快去世時,就是被他救活的!」
一個頭髮亂糟糟的男孩,將雙手放在胸前,一雙烏溜溜的眼睛看著大家,興奮得說著話。
「華神醫就是這個村子的守護神!」
一群小男孩也帶著閃耀著光芒的眼神說著。
「而且他好可愛!」
一些小女孩將雙手握在胸前,眼神中滿是光芒。
「華神醫是很神,但是還是有他醫不了的病吧!」
「你說什麼!」
一個困惑的聲音出現,卻讓頭髮亂糟糟的男孩,和其他人一起看向了發出聲音的人。
「阿竹!你們幾個幹嘛這樣看我!」
一邊帶著一雙銳利的眼睛,阿竹跟著其他人,靠向了一個身材瘦弱,頭髮留著髒兮兮的灰色頭髮的男孩。
「神醫怎麼會有醫不好的病呢?安泰你的思想好怪呀。」
好幾雙困惑的眼神,一齊看向了阿竹。
「好怪?可是疾病那麼多,神醫怎麼可能都醫得了。」
看著那些看著自己的眼神,男孩感覺到特別的不自在。
「可以!絕對可以!」
阿竹大大的嗓門,讓安泰緊緊得閉上了嘴巴,講不出原本想要講出的話。
「你呀,就是在貧窮的家裡待太久了,所以容易擔心東擔心西的,來,跟我們一起去玩玩吧。」
「可是聽說現在有新的傳染病在流行,要待在家裡比較好!」
「怕什麼,就說過有華神醫在,哪有他醫不好的病。」
「我......」
阿竹高壯的那隻粗大的手,拉著自己便往前跑,而自己小小的身體,也沒有任何力氣,就被拉向了那個,透過冷風,吹著灰塵的地方。
然而,這平和的氛圍,都在今年消失了。
「神醫!阿竹他突然失去呼吸了!」
一個身材苗條,身上穿著金色華貴衣服的中年女子淚流滿面得跟著一個頭上戴著髮飾的女人跑到神醫面前,雙手滿是鮮血。
「怎麼會這樣!我不是已經開過藥方了。」
「他吃下去後,症狀只是越來越嚴重。」
「我那個配方明明每次都救得了人的......」
一邊捏著那蒼白的鬍鬚,神醫愣愣得瞪大眼睛。
「為什麼!那孩子平常完全沒生過病,也根本不需要神醫幫忙,但為什麼在這唯一一次需要神醫的時候卻,哇啊!」
語氣越講越傷心,女人嚎啕大哭了起來,身體竟然往旁邊一垂,而那戴著髮飾的女人,也慌忙得接住了阿強母親的身體。
「這病太奇怪了,我要去隔壁的大國找最懂傳染病的醫生,他們一定有解決辦法,你們一定要等我。」
沒有等中年女子走過來,醫生已經戴著口罩,披著一件厚厚的皮外套,走出了診所。
「醫生,你不要走!你走了我們要怎麼辦!而且,我的孩子,你要救活它。」
那穿著華貴衣服的女人,此時卻哀號著對著神醫伸手。
「國王有發給我通知,他說這個疾病是百年內最強大的病毒,染病死亡的人,身上會有很強的傳染性,是碰不得的,所以,我很抱歉......」
「怎麼會!不可能,你一定救得活她,神醫,你趕快陪我去找阿竹,就算失去心跳的人你也救得活對不對。」
「對不起!傳染病的死人,是最碰不得的。」
看到阿強的母親衝過來,神醫拿起一根棍子,往女人腿上的一個穴位一打,女人便癱坐在地上。
「我要集合所有最精銳的醫生在一起才能研發解藥,你們等我,我一定會回來救你們的。」
一邊握著拳頭說著,神醫轉過了身子,走向了那通往遠方的道路。
「醫生,你不要走!我的兒子還要等你救活呀﹗」
「撐住!神醫會回來的!」
一邊緊緊抱著滿是鮮血的女人,女人那瘦弱的手,用力得抓住阿強的母親,不讓她的身體,太過顫抖。
「為什麼!那孩子明明那麼強壯,沒生過病。」
「沒事的,那孩子只是去了天堂,他會一直跟著我們的。」
表達著哀悼,而他們的身體都緊緊得接觸著,希望用彼此的溫暖,讓彼此度過這特別寒冷的冬天。
「我......要好好幫兒子收屍!」
一邊用著迷茫的語氣說著,女人垂著身子,跑向了自己的房子。
「喂!」
神醫一邊揮舞著手中的車票一邊解說著自己的目的,村民們在聽完神醫解釋後,也紛紛握住了彼此的手,堅定得看著前方,期望能度過這個寒冬。
然而,當他離開後,就再也沒有任何消息傳回來,傳染病也以飛快的速度傳遍了整個村落,
「妳......一定要撐住!」
瘦弱的女人,對著衣服破爛的女人,用著無力的語氣說著。
「咳咳咳!妳......阿竹走了......只剩妳會關心我了,妳不要走!」
「要活下去......」
最後擠出一點微弱的聲音,瘦弱的女人手一垂,眼神失去了光芒,而她的指尖所指之處,有著許多蒼蠅在環繞。
「咳咳咳!救命呀!」
那快要失去光彩的眼神,虛弱得看著前方,而視線所到之處,許多村民都躺在地上,有的臉上的肉已經被蟲咬掉,只剩下骨頭,而有得雖然面容完整,臉上卻滿是鮮血,已經沒了呼吸。
一開始,大家都在期待著,神醫只是在回來的路上塞車了,或是他已經快要研發解藥了,很快就會回來,但很快得,期待他的人越來越少,
因為那些人都死了。
而村落的其他醫生,拚了命得想要救治病患,卻怎麼嘗試都無法醫治那猛烈的病症,
「咳咳咳,試試看,普林素和普拉克再多加10%。」
一邊戴著那早已被鮮血染紅的口罩,一個醫生拖著駝背的身子,那大大的醫師袍遮住身子,卻隨著風,露出那已經瘦到只剩骨頭的白袍,對著其他也面容憔悴的護士說著。
「哪個是......普林素!」
那如樹枝般的手,已經握不住針孔。
「碰!」
「喂!」
「啪啪啪!」
一時之間,許多穿著白袍的醫護人員,都倒在地上。
「要再嘗試看看!」
一邊跪倒在地上,醫生趴著桌子,勉強將藥劑注入針孔中,並伸向了自己手臂上的靜脈。
「要成功,不然,大家都要死了!」
一邊將藥劑注入手臂,醫生那已經快要失去光芒的眼睛,直直得盯著自己那枯槁的手臂。
「啪!」
伴隨著清脆的聲響,針筒掉在地上,綠色的液體也從針孔流出,並在地板上,被染成了黑色,而許多雙呆滯而無神的眼睛,躺在地上,看著那些液體。
不知道哪一天,小鎮上不再有醫生了,村民們在痛苦得病痛中,只記得曾經有那麼幾個人穿著白袍溫暖的照顧著自己,就算那些人隨著每天越來越瘦弱,元氣越來越差
但仍然拖著身子照顧著自己,直到有一天,那些人不再出現,自己只能一邊咳嗽一邊躺在那已經被自己的糞便尿液沾得發臭的床上,等待著自己進入夢鄉後不再醒來的時候。
第二章:家破人離
「孩子呀,這是老天爺的考驗,他要篩選出那些身體強壯的人,讓我們的社會的人們,能變得更加堅強。」
一個女人,用力得握住一隻雖然烏漆媽黑,又如同樹枝般瘦弱,但皮膚卻有著自己的手所沒有的,特別紅潤色澤的手,
而她正用著虛弱的語氣,對著眼眶滿是淚水的男孩說著。
「我不要,媽媽每天都可以扛著木炭爬山一整天,媽媽明明是很強壯的,但為什麼妳會。」
「兒呀,不要哭了,你要多笑點,多笑保持樂觀,身體才會變好,那些可怕的病毒,才不會感染你,你能通過老天爺的試煉的話,媽媽就是......太容易擔心未來,太不懂得笑了。」
母親握住兒子的手,很快就失去了力氣,垂在地上。
「媽!」
「要記得笑!」
那虛弱的聲音,最後是這樣說的。
「我......我會一直笑著,媽媽和爸爸都走了,弟弟妹妹得有人照顧。」
一邊用著顫抖的語氣說著,男孩用手用力抹去了自己的眼睛,並用力甩了甩頭。
「我要多笑,帶著樂觀的態度面對問題。」
一邊握緊拳頭,男孩忍住了哽咽的聲音,讓聲音,不再脆弱。
「咳咳咳!」
而就在此時,一個孩子發出的虛弱咳嗽聲,讓他錯愕得轉身。
「不......能,被哥哥聽到!」
那是一個小男孩的聲音,而聲音的方向,是自己家旁邊一處烏漆媽黑的小空間。
「不會吧!」
一邊慌張得說著,男孩跑向了房間旁那,漆黑的一個小空間。
房間特別的漆黑,而一時之間,整個空間都特別安靜。
「我......我要一直笑著,弟弟走了,還有妹妹要照顧。」
在這漆黑的空間中,看著被蓋上白布,臉已經瘦到露出骨頭的弟弟,男孩用手勾著自己的嘴巴,努力得露出笑容。
「哥哥,我會堅持的。」
妹妹那小小的手,抹掉了哥哥眼眶的淚水,而看著那盡管想哭,卻仍然對著自己露出笑容的妹妹,男孩也對於這黑暗的世界,還感到有些欣慰。
「咳咳咳!」
然而,妹妹的聲音,忽然變得有些沙啞。
「妳沒事吧!」
「走開!」
「妳!」
「我只是不小心著涼了,妳離我遠一點。」
男孩慌張得想要接近女孩,但女孩只是用力得摀著自己的嘴巴,帶著那越來越蒼白的臉,跑向遠離男孩的方向。
「不要去那邊,那邊是弟弟的房間有很多病原。」
「咳咳咳!」
然而,聽著妹妹的那越來越虛弱的聲音,男孩卻像是意識到了什麼一般,愣愣得看著妹妹跑去的那個,曾經屬於弟弟的漆黑小房間。
「我......想笑......」
一直強忍著不要笑的臉,卻忽然大笑了起來,男孩將雙手放在頭上,那一直壓抑著的聲音,像是找到出口一般,在整個黑暗的空間,不斷迴盪著,
而直到他不能笑為止,他卻發現自己已經站在躺在地上,跟其他家人一樣瘦得跟骨頭一樣的妹妹。
「咳咳咳,你不要接近我。」
女孩已經講不出什麼話。
「我去找醫生治好妳,妳要撐住。」
一邊慌張得說著,男孩跪到妹妹旁邊,想要伸手抓住她的手。
「走開!」
然而女孩忽然拿出來了刀子,讓他錯愕得退了幾步。
「你在幹嘛!」
「反正得這個病的人都死了,我留著,只會害哥哥為了照顧我也被拖下水。」
那尖尖的刀子指著自己的脖子,女孩那因為虛弱而快要失去光芒的眼神,卻忽然變得銳利。
「等一下!」
「你離這個家遠一點,我們家只剩你了,你要好好的活下去。」
「說什麼傻話,我現在就找醫生來幫妳。」
「醫生早就都被感染死光了,你趕快走,你再不離開這個地方,我就抹掉我的脖子,咳咳咳。」
盡管身形憔悴,但妹妹的手,卻堅硬得握著刀子,並在脖子上劃出了血痕。
「我!可惡呀!」
一邊生氣得大喊著,男孩握著拳頭,跑出了家中。
「醫......醫生,還有活著的醫生!」
一個枯槁的男人,趴在地上,對著男孩伸出了手。
「我......我不是醫生!」
慌忙得避開那沾滿唾液的手,男孩慌忙向旁邊跑,並避開了那像是看到食物的餓鬼般的眼神。
「醫生......快點,還有人沒有染病,那個人一定是神醫,神醫,救救我!」
一時之間,許多面容枯槁,身形憔悴的人,紛紛趴在地上,爬向了男孩。
「咳咳咳!」
而那恐怖的咳嗽聲,也一聲接一聲在整個村子傳開,而看著那一雙雙痛苦的眼神,男孩卻只感覺身體特別的慌張。
「我要離開這裡!我要趕快逃走!」
一邊害怕得說著,男孩轉過身子,跑向了那離開村子的山路。
「醫生......」
「我......我要遠離這個鳥地方!越遠越好!」
不斷得跑著,男孩的腦中,只是一直重複著唸著這個念頭,盡管,他跑向的方向,是看不清楚前方,烏漆媽黑的一片道路。
第三章:迷途
「肚子好餓!」
穿著破爛的衣服,男孩趴在地上,慢慢得向前爬行,他的面容枯槁,身形消瘦,聲音也快發不出聲音。
「你要活下去。」
「我......」
母親的聲音忽然出現,也讓男孩瞪大眼睛,一邊將那髒兮兮的手伸向空中。
「救命呀!」
一邊用著僅存的力氣擠壓著身子,用著痛苦的語氣對著天空大喊了起來,
「......」
然而,週遭卻沒有任何聲音回應他,而男孩的視線,也漸漸得閉上。
「咻!」
冷風吹過,男孩卻感覺不到任何感覺。
「撐著點!」
「恩......」
一個皺皺的,溫溫的感覺忽然出現在臉上,使得男孩睜開了眼睛。
「喝下去!」
一股溫暖的雞湯味,從嘴巴出現,並滑入了喉嚨中。
「你!」
微弱的視線,看到了一張滿是白色鬍鬚的臉。
第四章:神醫的秘密
「刷刷刷!」
「啊!」
營火的溫度,讓男孩忽然甦醒,並起身大喊了起來。
「醒來啦!」
然而,一個冷冷的聲音卻從旁邊回應他。
「你!」
從睡眼濛濛的視線中睜開眼睛,男孩看到了一個駝著背,身上白花花一片的人,出現在自己眼前。
「你是?」
「你是從長安村來的吧?」
「神醫!」
看著喊出自己村落的老人,男孩錯愕得瞪大眼睛。
「我不是神醫......我沒資格當神醫。」
然而,那個老人,卻仍然用著冷冷的聲音回應著他。
「為什麼你在這裡?」
看著那冷漠的身影,男孩用手指向了老人。
「我想說上山找稀有的藥材,沒想到迷路了。」
「你不是說要去大城市找技術。」
「我......得到配方說要稀有的藥材。」
「如果你早點找到,我們就能得救了,你知道嗎?我們全村的醫生都死了,其他村民也快死了,我的家人都!」
一邊說著說著,男孩忽然生氣得大喊起來,並抓住了老人。
「別衝動呀!我也沒辦法呀!」
一邊用著慢吞吞的語氣說著,老人那枯槁的手,推開了男孩的手,但因為力氣太小,卻推也推不開。
「說什麼傻話!」
「嗚嗚嗚!」
那語氣忽然變得凶狠,男孩那雙手,摀住了老人的脖子。
「呼吸......」
老人的視線,漸漸變得發白,呼吸也越來越微弱。
「啪!」
「恩?」
就在此時,一張小卡片卻掉出了地上。
「這是!」
那突然掉出的小卡片,卻讓男孩停止了掐住神醫的手。
「呼呼呼!」
一邊摀著脖子,神醫大大吸了口氣。
「你......騙人!」
然而,一邊從昏迷中恢復,神醫卻看到,男孩瞪著一雙火紅色的眼睛,看向了自己,而他的手上,是一張完整的車票,一張沒有任何缺口的,已經因為年代而有些破爛的車票。
「被發現了嗎?」
「你!」
看著那憤怒的眼睛,老人卻像是釋懷一般嘆了口氣,並笑了出來。
「對不起,我根本沒有去大城市!」
一邊笑著,老人對著男孩說著。
「什麼!」
男孩錯愕得大眼睛。
「疫情爆發時,大城市往往都是最嚴重的,我去了不就等於找死嗎?」
「那你?」
「你知道嗎?醫生雖然會知道養生的方法,但是醫生的死亡率其實也是很高的。」
「你到底在說什麼!」
一邊憤怒得說著,男孩揪住了神醫的衣領。
「因為一旦醫生遇到可怕的傳染病,就算再怎麼會養生,只要一瞬間他就會死了!」
「你該不會!」
看著老人那深沉的眼睛,男孩像是會意了什麼。
「國王已經把這傳染病的資訊給我了,這傳染病有的人一得到就死,但有的人得了好幾天才死,但每個人唯一的共通點
就是傳染性極強,當下我就知道了,我們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遠離所有人,躲到病毒跟著病人一起死光為止。」
「你......」
老人一邊帶著笑容一邊說著,臉上甚至出現了有些得意的笑容。
「好險我經驗豐富,不然我就跟那些愚蠢的醫生一樣,第一個死了吧!」
「你這個懦夫!」
一邊抽起火堆旁的刀子,男孩將刀子抵到了老人的脖子上。
「嗚嗚嗚!」
脖子被抓著,老人的表情有些痛苦。
「你這種人不配活著!」
眼神中滿是血絲,男孩的語氣非常憤怒。
「你,,,,,,要殺就殺吧,我就是個貪生怕死的人,但是現在,我已經不在乎了。」
「你!」
然而,隨著老人說的話,男孩卻突然縮起了拿著刀子的手,而讓他縮起的原因,並不是因為老人的話,而是他看到老人原本紅潤的臉色,竟然變得有些蒼白,甚至,他的臉頰,才過幾個小時,就變得比剛剛還乾癟了起來。
「明明知道,你這個從村子逃出來的人,有很大的機率會帶有病原,但我這個孤獨在深山居住的老人,在獨處那麼久之後,聽到終於出現一個人發出聲音時,卻什麼都沒想,就開心得直接跑向你,我果然,太孤單了,咳咳咳。」
「你!」
看著老人用著越來越虛弱的語氣說著,男孩的眼神中滿是錯愕。
「我在你昏迷時對你做過檢測了,你的身上病毒量真的是多得驚人,但是你的體內,卻一隻病毒都沒有,咳咳咳。」
咳嗽聲越來越大聲,男孩也看到老人,眼神漸漸變得渙散。
「為什麼,我會沒事。」
一邊看著那沾到自己親人吐出的血液的手,男孩的眼神中滿是錯愕。
「因為你運氣好。」
一邊用著虛弱的語氣說著,老人那皺皺的手,伸向了男孩。
「我......」
男孩愣愣得瞪大雙眼,手上的刀子,掉到了地上。
「你知道我為什麼會被稱為神醫嗎?」
「因為你雖然是個人渣,但卻還聰明!」
男孩用著冷冷的聲音說著。
「哈哈哈,不是,咳咳咳!」
老人卻露出了奸詐的笑聲。
「不然是為什麼!」
看著老人的笑聲,男孩不知為何覺得怒火中燒,掐住了神醫的衣領。
「我能夠被稱為神醫,那只是因為我比誰都更重視傳染病的情報
只要知道哪個地方傳染病嚴重我就躲開那些地方,不去行醫,平常看到有染到傳染病症狀的人,
我就離他遠遠的,一路躲到現在,
所以才能帶著多年來累積的醫學經驗一直醫病下去,而不會因為哪天被感染死掉,害自己積攢的名聲和知識,因為咳個嗽就消失了,
但就是因為這樣,我知道一件事情,咳咳咳。」
那語氣越來越虛弱,男孩卻發現自己掐住醫生的雙手,越來越無法出力,而他也看到醫生吐出了最後一句話。
「傳染病這東西只要出現,就算神醫的腦袋裝滿了全人類累積的醫學知識,只要一個人對他咳個幾下,
那些行醫的本事,就會跟著他的屍體消失了。」
「你!」
那個前一刻還滿臉紅潤的老頭,此時已經慢慢得閉上眼睛。
「阿,能再度摸到人的溫度真好,不過看來,讀遍了醫學知識的我,卻沒有對抗這次病毒最重要的東西呀。」
「什麼東西!那個東西能夠救其他人嗎?」
一邊握緊醫生的手,男孩認真得對著那漸漸閉上眼睛的老人喊著。
「不行......面對病毒,能救你的,只有你身上的抗體,但那個東西,是自私的,他只會幫你的身體對抗病毒,
其他人的身體,它是不會管的。」
「你在說什麼呀!我不懂醫學呀,你醒醒呀,還有很多人要救!」
感覺到摸著自己的手漸漸失去溫度,男孩錯愕得說著。
「沒有一個醫生救得了傳染者,只有被感染者自己的身體,自己的抗體,能救得了他,咳......。」
那虛弱的聲音還沒咳出聲,皺皺的身體已經倒在地上。
「喂!」
醫生躺在地上,不再發出聲響,連任何一點呼吸的聲響也沒有。
「為什麼!」
一邊跪在地上,男孩看著倒下的醫生,眼眶滿是淚水。
「可惡呀!」
然而,悲傷之後,一股憤怒卻從身上湧出,並使得男孩站起身,用力踢了醫生一腳。
「啪!」
然而,就在醫生的身體因為自己踢下去而翻身時,一本筆記卻掉了出來。
「這是!」
那是一本破爛的筆記本,男孩翻開筆記本,看到上面有著精緻的素描漫畫,不對,那不是漫畫,那是跟真人很像的人體構造,除此之外,還寫了各種草藥,而各種草藥的樂姓也都寫在上面。
「這是他行醫的筆記本嗎?」
拿著那小小破爛的筆記本,男孩那絕望的眼神,卻閃現了光芒,而當他翻到最後,卻看到上面寫了幾行字。
庸醫華時真書:
我試過了各種草藥,但接種過病毒的動物,卻紛紛病亡了,我最後的防護衣和口罩也即將用完了,大城市已經陷入了崩潰狀態,我想我恐怕沒辦法再偷到更多實驗用具,真是的,明明只要貫徹庸醫精神,
避開那些高感染的地方,甚至連這些危險的實驗也不要做,我就可以安享晚年了。
但是,我答應過了村子裡的人要找到治療方法,那些人是那麼的相信我,但他們對我的信任,卻恐怕是我人生末期最痛苦的罪惡,
我恨我自己,想要幫助他們,但又害怕被感染,身為膽小鬼的我,不像那些年輕的醫生們,明明知道一定會死,卻還敢直接面對傳染病患者,我只敢,用這種病毒沒辦法感染我的方式,做著動物實驗,而看來,我這種懦夫的方法,是解決不了這場災難的,
但我會將所有的實驗記錄保存下來,看到這本筆記的人,我希望你是名醫生,如果不是,這本筆記也寫下了一個人該成為醫生所需要的知識和技術,我不祈求撿到這本書的人多聰明,但我誠摯地希望,
你是個善良的人,是個願意醫治別人的人,但我也希望你像我一樣,是個懦夫,是個看到感染的病人,如果能躲,就會躲掉的人,這樣你在研發出解藥之前,才不會因為感染了病毒,而先死了,
但是記住了,我們最該尊敬那些直接面對病毒的醫生,也要敬那些僅管在病痛中,仍然努力鼓勵醫生的人們,他們是這場浩劫中最早走的人,卻也是比我們這些倖存者,都還要溫柔的人,老天無眼,為何都要先帶走好人......
但我們更要敬的,是僅管不知道明天是否會是末日,卻仍然努力得在每一天關心每個病人的人,我也衷心希望他們不會染病,我不知道,最後會有多少人活下來,甚至可能一個人也沒有,但是,不管遇到什麼事情,希望你們都能保持希望,
讓病毒知道,我們並不脆弱!
廢物醫生遺筆
「......」
看完所有的字,男孩戴著沉默闔上了書本,一邊抬起了頭。
「我......」
就在此時,男孩那迷茫的眼睛,忽然有了光芒。
「我要阻止這場災難。」
一邊緊握著拳頭,男孩拿著筆記本,走下了山丘。
最終章:末日
大量的病患擠在玻璃門前,發出了哭喊。
「對不起!」
一邊穿著白袍,男人隔著玻璃,對著人們鞠了躬。
「救救我們,請你再跟上次一樣,當我們得救世主吧!」
盡管隔著玻璃,盡管聲音虛弱,但病人對著玻璃前的男人大喊著。
「我救不了他,我已經全都試過了,我確認了,對不起,咳咳咳。」
一邊摀著嘴巴,男孩仍然用力得鞠躬,臉龐卻流下了淚水,並拉下了門簾,而所有的病患,也被簾子擋在外面。
「師父!」
一隻纖細的手,握住了那緊緊抱著筆記的手,而她的眼神中滿是淚水。
聽著那哽咽的聲音,男孩抬起了頭,而他看到了一個帶有稚氣,臉上卻特別紅潤的女孩,正睜著那烏溜溜的眼神看著自己。
「孩子,你是被選中的人,但我,不知道那些病毒會不會變異,我不知道妳下次是不是那麼幸運,
有抗病毒的抗體,所以,妳拿著這個本子趕快逃吧。」
將本子塞到女孩身上,男人的語氣越來越虛弱。
「我......」
「記住!要成為神醫的重要條件就是......」
女孩緊緊握著男人的手,那老人的語氣卻越來越虛弱。
「不要接觸傳染病患者,這樣子......妳會變成全世界最沒用的醫生,但妳也會成為全世界最強的醫生。」
「......」
「師父!」
男人垂下了手,一雙無神的眼睛,看著天空,而窗外,傳來了人們的哀號聲。
這個房間,非常的潔白,這個病房非常的安靜,而女孩流著眼淚想著師父的話,卻漠然一驚。
「救救我們呀!」
「對不起!」
一邊對著看著窗戶的病戶鞠了躬,女孩拿著筆記,走向了一處烏漆媽黑的門。
這些吵雜的哀號聲,很快就會消失,變得跟這間病房一樣安靜,這場疾病也是,等吵雜的世界變得安靜,一切就結束了,而自己,接觸了生病的人還活著的自己,只要等到世界都變安靜了,就可以盡情得享受這個更寬闊的世界。
聽著師父的話,女孩的腦中忽然有了這樣的想法,而不知道為什麼,那原本還很緊張,緊張到害怕的自己,卻漸漸感到了寬慰,甚至,有點期待。
「不要,我不能這樣想!」
一邊用著尖銳的聲音喊著,女孩用力搖著頭,但心中,卻仍然不斷冒出喜悅的想法。
我是天選之人,整個地球的資源,都即將隨著病人的病亡變我的,不能這樣,他們很痛苦,而妳,是個失敗的醫生,妳什麼人都沒救到。
「我不能當這種人!」
兩種想法在腦中激盪著,而女孩也覺得腦中越來越混亂。
「咳咳咳!哇啊!」
「......」
然而,門簾外那吵雜的聲音卻突然消失了,而那突然變得安靜的氛圍,也讓女孩一直感到雜亂的腦袋,冷靜了下來。
「各位?」
一邊對著窗外喊著,但那蓋起來的門簾後面,卻什麼聲音都沒有,而原本還能露出微光的布簾底下,卻成了一片漆黑。
「喂!你們趕快回答我呀!」
一邊拿著筆記本,害怕得走向門口,但是門簾那邊,卻根本沒有聲音。
「各位......不要死了呀?」
當走到了門簾,心跳越來越加速,而女孩也感覺呼吸越來越急促,但當她的腦袋,因為那安靜的氛圍,而漸漸歸於平靜時,她緊緊繃著的嘴角,卻忽然微微勾了起來。
「各位......終於死了嗎?」
一邊靠在牆上,聽著那寂靜的聲音,女孩從一年前疾病爆發時就一直垂著的嘴巴,卻忽然勾了起來。
「哈哈哈哈哈!世界上只剩我一個人了,我要變世界的主宰者了!」
一邊張大著雙手,女孩看著那空蕩蕩的房間,用力得吸起了那變得飽滿很多的空氣。
那一直因為壓抑而很小聲的聲音,也隨著自己放鬆的身體,而大喊了起來
「這.....」
但在大吼過後,女孩忽然愣愣得看著筆記本,而很快得,她卻只是更加用力得,抱住了自己手上的那本老舊筆記本。
「好冷......為什麼......我的抗體不能分給其他人......」
那緊緊握著神醫筆記的手,只感覺到那老朽的頁面所傳來的,積攢了百年的寒冷。
而筆記本的最後一頁,有潦草的字跡寫著。
我親愛的徒弟,請不要因為只有妳一人而傷心,這是老天爺的懲罰,我們自以為能控制一切,但是病毒的變異,是我們人腦所追不上的,但是就算醫學救不了人們,並不代表我們沒有對抗疾病的方法,妳要笑,多笑,笑容可以增強我們的抵抗力,也是我反覆讀了這本濃縮了最多醫學知識的筆記之後,得出的結論,妳一定不要放棄笑容,就算這個地方找不到人,其他地方一定還會有人堅強的活著,而當我們第一次見面,一定要記得,拿出笑容,面對他,讓他知道,我們人類,沒有那麼脆弱!不管遇到什麼困難,我們都可以創造更美好的未來!
而這是世界上最後一個神醫,唯一可以做的事情。
沒用的庸醫,農安泰敬上。
「我......」
一邊抹掉了眼淚,女孩抱著殘破的筆記本,站了起來。
「我們人類,還沒結束。」
一邊勾起已經被淚水浸濕的嘴角,女孩抬著頭,將手伸向了那漆黑的門把,一雙眼神帶著淚光,看向了那盡管陰暗,卻微微得透出一點點光芒的木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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