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5年7月25日 星期五

我不想聽到大罷免大成功

 「大罷免大成功!反轉國會,抗共護台!」

喊聲撞擊著窗戶,但並沒有造成屋內的震動,屋內的阿忠將臉埋在枕頭,用棉被包裹住耳朵,閉起的眼皮像是被黏了膠帶一樣,完全沒有要張開接收外面光線的打算。

「拒絕黑箱國會,守護健保和民主,反對中配六改四和不在籍投票!」

聲音只剩下一點點,阿忠雖能聽到一些不太重要的單字,但並不影響睡眠,不過為了更好的睡眠品質,他還是一隻手抓著被他用暴力的拳頭敲成一團的棉花,一隻手在床旁的茶几摸索著,直到摸到一個冷冰冰的物體才將它拿了進來。

「糟糕!選錯了!」

手機螢幕的瀏覽器首頁寫著新聞標題和佈滿尖刺高牆的圖片。

"立法院長加裝帶刺圍籬於立法院圍牆,民眾在施工現場外抗議被驅逐。"

阿忠將螢幕關成黑屏,將它放回茶几,但手卻放回去的途中打到茶几上的藥罐,他能聽到一些藥丸掉到地上的聲音,不過他沒有理會他,而是繼續在茶几上摸索著什麼,終於摸到了那摸起來有很多坑坑巴巴按鈕的遙控器。

「守護國防預算、拿回外交預算,讓我們有能力對抗敵人入侵,讓世界看見……」

阿忠用手按著按鈕,很多按鈕按了都沒反應,他們有的已經有破損,有的表皮失去彈性,很容易凹塌,直到他按到遙控器最前,也是還沒有任何汙損破壞的按鈕,電動窗簾便往上升,房子外的聲音也變得更大聲。

「煩死了,讓我好好睡覺行嗎?」

阿忠改按了新按鈕旁邊的一顆破損的按鈕,電動窗簾也停止了上升,並很快的落下來,喊聲終於被全部切斷,阿忠也放鬆了握緊的拳頭,並索性把棉推到床下,封閉在房間中的空氣也在此時灌了進來,讓一度有點窒息的胸口能大口吸幾口氣。

「下架……舔共……」

有一些微弱的聲音仍然從層層的阻擋下鑽了進來,但當它們到阿忠耳邊時,已經消散成聽不清楚的雜波,被自己的呼氣聲吹成浮不起來的雜質。

「選輸了就認命!中午不睡覺,想愛國又體力那麼好幹嘛不去當兵。」

阿忠在黑暗中對著已經進不來的陽光比了中指,便戴上眼罩進入夢鄉,意識也漸漸遠離了外面的喧囂。

嗶嗶嗶!

手機發出的亮光穿過了厚棉花間的縫隙,讓阿忠已經放鬆的視網膜被強迫投影出一個老年女子的影像。

「為什麼?老師會傳我訊息?」

阿忠翻開棉被,雙膝跪在床上,雙手放在膝蓋上看著螢幕中那身材瘦小,留著短頭髮的嚴肅女子頭像,一串訊息也出現在他眼前。

"志忠同學,好久不見,很抱歉繁忙之中打擾你,老師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想請問你,你知道大罷免的事情嗎?"

「別啊!」

當讀到最後一個字,阿忠像是看到炸彈引線被燃燒到最後一段,他撲倒在床上,用棉被蓋住頭和耳朵,並用手遮住自己的眼睛。

「楊媽以前不是不講政治的?」

阿忠用手揉著頭,將手伸向外面的手機,但當他碰到螢幕上老師的訊息時,又縮了回去。

「這種事情不回沒差吧,民主社會不就是不管政治也是自由。」

阿忠再度用棉被蓋住自己,遮住外界少數能進來的一點陽光和聲音,但隨後他又從棉被出來。

「說是這樣說,但楊媽的訊息,不回好嗎?可是我現在又不需要她的學分,啊!好煩!」

阿忠的手一直在伸出棉被外又縮回去的循環,直到伴隨著清脆的鈴鐺聲,另一道閃光亮起,讓他的手定格在碰到手機的瞬間。

「今天是怎樣,我突然那麼受歡迎?」

阿忠的手慢慢地將楊媽訊息往右滑開,好像在移動一顆不定時炸彈。

"嗨,還記得我嗎?其實想問你,你有聽過大罷免嗎?"

「這人以前不是挺安靜的?」

阿忠將有著男生頭像的訊息通知刪除,躺了一下又把床下的棉被拉起來,胡亂揍了他幾下之後,又把它蓋住自己的頭。

"嗶嗶嗶"

棉被雖然降低了音量,但仍有些聲音得進來,但阿忠還是能好好睡覺。

"嗶嗶嗶"

「又是誰啦!我沒興趣!我不想管政治!」

地震速報!花蓮發生六級以上地震。】

「震源那麼遠怎麼還那麼晃!」

阿忠從床上跳到地上,衝向門口,但晃動的地板讓他失去平衡,撲跌在床上,他本想起床,但當手摸到枕頭時,索性把枕頭放在頭上,四根手指遮住眼睛,一根手指塞在耳朵。

晃動其實很快就停止,但將自己緊緊裹住的阿忠,直到無法呼吸,才鬆開包緊自己的寢具,原本糢糊的意識在漸漸恢復後,他才發現自己的家沒有想像中那麼脆弱

"嗶嗶嗶"

「又來了嗎!」

當手機的訊號再度響起,他又趴到了床上,但是當手機螢幕出現一個很年輕的年輕男人頭像時,他才意識到這次不是地震,並起身吐了口氣擦了下汗。

「這傢伙,八成嚇尿了吧。」

看著手機裡的人搖了搖頭,阿忠拿起手機,手指很乾脆地按下了接聽鍵,這個名為阿凱的男生,恐怕是他手機最常聯絡的人,對於阿忠來說要聯絡他實在是很煩人又麻煩的事情,但誰叫在公司時他就是無法放著這個膽小懦弱,又笨手笨腳,沒人願意幫他的笨蛋,雖然被那群執政黨側翼吵到無法睡覺的他很拒絕通話,但看著手機中那張他親自拍攝,提醒過好幾次要自信點才會交到女朋友,卻仍臉紅得像是關公一樣的臉,阿忠還是按了接聽鍵。

「凱小弟,尿褲了是吧?」

「阿忠前輩,太好了,你還能接電話。」

「什麼叫我還能接電話!你是覺得要燒香才能跟我聯絡是不是?」

「不是啦,我沒有那個意思,雖然我現在在廟裡面,如果要用燒香聯絡也不是不行。」

「你老子我還活得好好的啦!那麼想要我作仙!」

「對不起,我只是想說前輩遇到危險都會亂跑,怕你出了事。」

「好了,你的關心我收到了,不過我很不開心就是了。」

「抱歉。」

「別老是抱歉抱歉掛在嘴邊,這樣別人會覺得你好欺負,好啦,心情有沒有好一點了。」

「其實,我這次不是來訴苦的,不過好像也算訴苦。」

「你在講什麼啦,話說你還好吧?而且你怎麼會在廟裡?」

「我這邊沒事,夥伴都在旁邊,大家在意外發生時都很冷靜,也都很團結地互相幫忙,我們都沒事,前輩你呢?」

「我沒事,反正級數才五級,我根本沒什麼感覺。」

「沒事就好,但接著可能會有更大的地震喔,他們也說過一定會讓我們有感覺的。」

「啥?什麼鬼?他們是誰?」

阿忠皺了眉頭,覺得手有點痠而放下了手機,改按擴音鍵。

「立法院的立委呀,他們最近鬼鬼祟祟偷渡一堆法案,要把我們賣給對面。」

「你他媽的也在搞政治?你明明看起來那麼乖,為什麼會碰這種髒東西。」

阿忠對著螢幕大喊,不過口水反而在撞到手機後彈回來打到自己。。

「前輩,政治不是髒東西,他跟我們的生活息息相關,我本來也不想管這些事情的,但我很害怕。」

「你等一下,你嚇到我了,我擦個汗。」

阿忠的手在茶几摸來摸去,在好幾次摸到冷冰冰的表面後,終於摸到濕紙巾的小盒子。

「前輩,我可以給你看他們立了哪些法,絕對比現在更嚇人。」

「嗯,怎麼都擠成一團了!」

阿忠的手指伸入濕紙巾盒子小洞的內部,但一堆乾癟充滿皺褶的紙巾卻卡住了入口,讓他怎麼樣也拔不出來。

「我知道我講話沒那麼有說服力,但至少看一下我的資料好不好,有些關心我們的專家,都有整理現在的立法院怎麼影響我們的各行各業。」

「那些政治人物把國家搞得一團亂已經不是一兩天的事情了啦,你下禮拜的報告有做好了嗎?這個比較重要吧,好煩,這些坑坑巴巴的紙巾怎麼那麼卡,我才新買的诶。」

阿忠用手指想將較爛的紙巾擠到旁邊,手指卻在勉強碰到好的紙巾後,就被爛的紙巾擠在下面。

「前輩,其實我們國家有在進步,只是我們都覺得它很爛,這些我也打算在下禮拜跟老闆報告,讓它知道這會影響到我們公司。」

「別別別!你開會講這個幹嘛!」

阿忠像是看到炸彈的倒數計時,將嘴巴貼著螢幕大喊。

「如果這次大罷免失敗,我們國家的企業都會被對面滲透,經濟和民生資源也會被他們搶走癱瘓,我的報告是要讓公司知道未來的危機,這很符合主題呀。」

「不不不!你如果在工作場合談政治,那就是在自掘墳墓,政治的東西你跟你的小圈圈講就好了,不要帶到公司。」

「不是,你不想理的政治正在挖我們的墳墓,為什麼你們都不懂!」

「好了!我對這個話題沒興趣,掰掰!」

「等一下!前輩!至少聽我講最後的建議。」

「你真的是喔,你是要去選舉是不是?有那麼缺錢嗎?好啦,我就只聽這最後的建議,以後不准跟我講政治。」

阿忠將手機放在床上,用手掏了掏耳朵,覺得頭有點痛。

「你要拿到比較好的溼紙巾,要先把已經爛掉的紙巾拿掉,才拿得到喔,不然他們會把好的部分都擠住,讓你拉不出來。」

「你只是要跟我說這種小事?這我當然知道啊,可是那些紙巾還可以拿來擦一些桌子的灰塵和地板啊,丟了可惜。」

「這不是小事喔,你把爛掉的部分一直留著,那些好的部分被壓著不能出來,就會漸漸被打壓成爛掉的紙巾喔,到時候因為不處理爛掉的地方,會害大部分好的地方也壞掉。」

「可是那是我才剛買的,不讓他們好好用一用再丟掉,有點可惜呀……」

「你可以丟掉再買補充包呀,而且新的搞不好品質更好,你不是很容易過敏嗎?萬一壞掉的紙巾讓你發病要看醫生,不是反而更糟糕。」

「好像也有道理。」

阿忠點了點頭,手指也捏起了爛掉的紙巾,將它們從開口拉出一半。

「所以罷免不適任立委也是一樣的道理,你覺得他們都選上了就留著讓他們亂搞,最後他們會搞到你沒有下一次選舉,你也必須一直聽他們的。」

「我說過我不講政治的。」

「前輩……我只是希望最後能用這個比喻……」

阿忠按下了結束通話鍵,那靦腆的男孩也在一閃即逝的光線後,消失於黑暗中。

「明明是個乖孩子,怎麼會搞這種偏激的活動,真可惜。」

阿忠將拔到一半的爛紙巾塞回來的盒子內,用手臂擦了擦臉頰。

「果然買來發現爛掉還是將就點用好,不然太浪費了。」

阿忠將紙巾盒放回原位,插著雙手看著窗簾,此時只有一點點的餘光能射進來,他打開抽屜拿了一些膠帶,把窗簾還有微弱光線的地方都封住,在確保房間已經看不到外界的任何光芒時,才滿意地躺到床上。

「那些煩人的東西,都不要來吵我最好。。」

阿忠側躺在床上,將棉被蓋到自己身上,放鬆了身體,意識也漸漸地飄到了空中。

啪啪啪!

「開門!」

「幹!是誰!」

如同大砲般的敲門聲,讓阿忠瞪大眼睛從床上彈起。

「劉忠間同志,你被檢驗有重度呼吸道過敏,我們擔心你有生命危險,要帶你到人民醫院做治療。」

「那是哪間醫院?而且為什麼你們會知道我有過敏,但醫生沒說過我有這種病呀?」

聽著那帶有很重捲舌音的口音,阿忠抓緊了被子,但當敲門聲大到讓床也跟著震動時,他在看到門被敲到嚴重變形後從床上跳了下來。

「領導說要你去醫院,你就去,不要有意義!」

碰碰碰!

如同機關槍的聲音,讓阿忠像是中彈般跌坐在地,但是門在極度變形後,最後又彈了回去。

〝憲法法庭宣告國會擴權違憲,法條失效!〞

手機突然撥放起穿著長袍的人敲桌子的影片,讓阿忠的心抽了一下,但最讓他呼吸困難的,卻是接下來的聲音。

劈啪劈啪!

「快開門,滅火器在我們這邊,不出來你就會消失地沒有意義。」

「你們在幹嘛!怎麼放火了!我報警喔!」

黑煙從門縫飄入,阿忠也靠在茶几上,一隻手在茶几摸索著濕紙巾,一手在床上摸索著手機,並首先摸到了手機,按下了110。

「報警?我們就是公安!」

〝憲法訴訟法三讀通過,憲法法庭被癱瘓。〞

沒有撥打聲,只有新聞上記者冷冰冰的播報聲,濃煙也漸漸瀰漫了整個房間,將從膠帶黏貼的縫隙中進來,僅存的最後一點微光吞噬,阿忠的胸口如同被燒紅的尖刺刺了好幾針,趴在地上咳了起來。

「咳咳咳!為什麼,你們為什麼要隨便闖入我家,燒房子,還有把我帶走!」

阿忠擠出肺部僅存的空氣,對著門口,也是著火的地方大喊。

「你家?這什麼危險思想,果然選你當供體是對的,所有的房子和財產都是國家的,自私的資本主義思想都要燒乾淨!」

「咳咳咳……好熱、好渴、好喘,濕……紙巾……」

阿忠摸到了濕紙巾,打開了蓋子,想要抽出一些紙巾放到嘴巴吸一點水氣和空氣。

「乾……好乾,咳咳咳!」

阿忠發現放到嘴邊的紙又乾又硬,反而讓身體的水分被吸走。

「好的……紙巾,咳……」

阿忠的手指往下鑽,想要摸到乾淨的好紙巾,但卻怎麼樣都摸到皺皺乾乾的爛紙巾,當他用盡全力終於摸到好紙巾的表面時,手指卻被塌下的乾紙巾掩埋,而他身體僅存的空氣也在此時被蒸乾,阿忠趴在地上,隨著劈啪聲的接近,身體開始又灼又痛,但他已經無法發出任何聲音,他的手想要在地板留一些字,燒起來的爛紙巾卻如同蝗蟲般啃食掉他手指的血液和神經,阿忠看到自己的身體在烈火中漸漸蒸發,接著是只看到黑暗的視力、聽力,還有控制身體的能力,但當他以為一切要結束時,刀子的刺痛卻在他的後腰把即將流逝的痛苦感受力帶了回來。

「還新鮮的,動作快!」

阿忠能感覺有東西在割開自己的身體,並伸進去把一些原本就屬於自己的東西掏走,但他使不上任何力氣,就算還有聲音,似乎也沒辦法將求救傳出去了,最後他感覺身體的重量都被拔走,裝進有他最渴望的冰涼感的小箱子,提出自己的房間,而自己只能躺在燒掉的家,等待著一切感受結束,然而那些人似乎只留下了痛苦給自己,讓那些灼燒感、傷口流血的刺痛感,還有一種無止盡的空虛感,一直重複折磨著自己,他好想逃離這個曾經被稱為家的地方,但門卻被他們關起來了。

叩叩叩!

「先生!請開門,你家著火了!」

「幹!」

突然出現的清脆聲響,讓阿忠睜開眼睛從床上跳到地板,窗簾的餘光讓他迷茫的視線稍微恢復。

「先生,可以開門嗎?你家剛剛有火勢。」

敲門聲敲走了阿忠的睡意,讓他拿了手機,將針孔對準門口。

「你們是誰?」

雖然那是自己再熟悉不過的語言,卻反而讓阿忠更覺得害怕。

「我們是消防局,剛剛有民眾通知你家有煙,我們剛剛撲滅了火源,但我們還要確認你有沒有中毒,也讓檢察你房間有沒有火源,你房間是唯一剩下還沒檢查的地方。」

「你們要怎麼證明!」

「我們有打電話到您的手機,看手機螢幕。」

「喔!」

阿忠看向了手機,看到寫著119的通話紀錄,才轉開一半的的門把,讓門露出小縫。

「謝謝你,請跟著我們的醫護人員走,他會帶你做檢查。」

當穿著薄外套的一些男人推開門走進房子時,一個穿著白袍的年輕男人也來到阿忠旁邊。

「等一下,為什麼要檢查!」

阿忠忽然拍開了醫護人員的手,往後退了幾步。

「先生,火勢雖然很快被我們撲滅,但我們不知道你是不是吸了很多有害物質,我們只是做一些毒物測試,如果測試結果沒問題,你就可以回家。」

「你們是不是要拿我做供體?走開!」

「啥?」

阿忠跑到了拉開窗簾的窗前,一臉嚴肅地看著所有人。

「先生,我們是消防局,也不是你家隔壁的醫院。」

「我哪知道你是不是真的消防局。」

「你要證據嗎?在這裡。」

「這!」

在窗簾縫隙的微光中,阿明看到穿著薄外套的手有一些紅黑色的焦痕,那焦痕內的黑色凹槽,像是黑洞,將他的目光牢牢吸住。

「為什麼會那麼嚴重!你們不是有防火裝嗎?」

「新裝備的預算還沒下來,我們只能先穿有破損的舊裝備。」

「你們……」

看著已經焦黑卻仍殘連在手臂上的破衣袖,阿忠漸漸放下了手機。

「那我們要開始檢查房子囉,你也趕快去檢查吧,如果有髒東西跑道身體裡,要趁傷害還沒造成前趕快清一清,不然有些器官被破壞後就好不回來囉。」

「我知道了,你們檢查吧,辛苦你們了。」

那個和緩而平順的語調,讓熟悉溫暖的感覺撫平了阿忠緊張的情緒,也讓他可以走近穿著白袍的護理人員。

「沒事,這是我們應該做的。」

那幾雙有著大小傷痕的手,拿著看起來很重的儀器,掃描著家裡的各個地方,阿忠本來想要直接離開,但仍停在原地,看著儀器的數值起起伏伏。

「對了,我可以知道是誰通知你們的嗎?我想跟他道個謝。」

「你幫我們個忙,把窗簾打開好嗎?」

「啥?」

「要有足夠光源才可以看到潛在火源,你要感謝的人,你打開窗簾也會聽到他們的聲音,就是他們看到危險通知我們防堵的。」

「難不成……」

阿忠跑到床前,從茶几拿起了遙控器,按下了按鈕,窗簾也緩緩打開,如同浪潮般的聲音也透過再次灑進的光芒在房間迴盪。

〝罷免不適任立委,守護消防預算、守護海巡預算、守護國防預算!〞

那些聲音,有大有小,有高有細,音色也各不相同,不過當那些喊著罷免的聲音在阿忠那曾經封鎖過的房間迴盪時,他看到消防員檢測毒物的數值也不再波動,一直維持著穩定。

〝大罷免大成功!〞

不管是什麼聲音,最後都以這一句口號匯集,阿忠不想聽到這句話,只要想到哪一天這些聲音不見了,夢裡熟悉的惡夢就要出現,如果這種聲音從來都沒有出現,他就可以繼續遠離政治,也就不會像這次一樣,想到自己的投票造成這些聲音的出現,就頭痛到只能躺在床上。

〝罷免是愛!出門投同意。〞

頭仍然有點痛,但當阿忠走出家門,卻能清楚地聽到之前躺在床上所聽不到的聲音,那些人的聲音個別聽起來好像沒有之前那麼大聲,但他們的語氣起伏和情感,卻能更立體的用耳朵感受到,喊出聲音的人,也變多了,而且是越來越多,音色也越來越多元,年輕的男生女生、中年的男生女生、老年的男生女生,無法分辨是男生女生,但是好像不會疲累而越來越大聲的聲音,當他走出家門,那些聲音交疊在一起,已經如同浪潮一般,從各處湧起,又彼此交匯成更大的音量,往四面八方傳去,阿忠用手摀住耳朵,卻仍聽得到聲音,且是越來越清楚

「大罷免……我……」 

嘴角在輕微地震動,阿忠第一次認真看著那些舉著牌子,對著自己揮手,穿著各色斗篷的人們,才發現它想阻擋的聲音根本多用力都遮不住,因為那些聲音,已經從他耳朵的內部傳來,不只地板在震動,自己的身體也有股能量在釋放。

似乎又有地震了,但這次的震源好像在胸口深處。